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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傅玦弯唇,“天威难测,在皇帝昭告天下之前,们仍要谨慎行事,至往后,他是为了明君之名,也不会在明面上动杀机,只是与皇室对过,终究会成为他的心病,但万事在人为,自会筹谋,你不必担心。”
    傅玦如此说,戚浔的心当真安稳下来,明白如今还不到高枕无忧之时,想到江默,道:“陆家兄也颇为担心王爷,这两日陆氏留在京城的人手不多,兄在坊间助流言风向,想从民意借势,待他晓王爷回府,案子已有眉目,必定十分高兴。”
    说至此,忽然去看傅玦的手,待看到指节上的处细小疤痕,忙道:“他好似早猜到了王爷身份,是王爷故意让他晓?”
    傅玦笑,“也并非故意,只是对你们,本心并不想隐瞒太久,当年分开时,他已有六岁,对幼时之事还记得颇多,自能回忆细枝末节,但你却全不记得了。”
    戚浔眨了眨眼,“王爷此前说见过——”
    “是真的,当年们几家亲厚,来往颇多,跟着你父亲习文,在你尚在襁褓之中见过你,后来又经过你的周岁宴,而后看你咿呀学语一年一年大,记得的事,自然不止一件,只是对你说得多了,要惹你怀疑。”
    傅玦语悠,像想了旧事,戚浔此时却不着急问自己,唇角微抿,“王爷一定还记得许多与父母、哥哥有关之事?”
    几个小辈之中,两位世交兄保住了『性』命,唯有戚浔的亲哥哥卫泽未能在场动『乱』之中活下来,而离京之时年纪尚小,莫说哥哥,是父亲母亲的面目都模糊了,记得的事极少,倒像是将他们念得很轻一般。
    傅玦眼底生出几分怜惜,“自然,你若想听,往后可细细讲与你听。”
    来日方,戚浔自然也不急在眼下,这时看了眼间天『色』,担心道:“王爷适才说,眼下王爷出宫还算禁足,王爷可能在此处久留?”
    “不好久留,但出宫时只想来见你一面。”
    傅玦也时辰不早,“尚需归府候命,如今情势已变,临江王府不似往日打眼,若有事端,你直来王府是,明日亦会命人唤江默。”
    他说完站身来,“你早些歇下,案子不急在一时半刻,这几日,你只怕未睡过一个好觉,人亦清减了许多。”
    戚浔随他身,傅玦八月初二夜里出事,到今日八月十二子时已过,正是十日整,短短十日,白驹过隙,但这十日里,戚浔诸多担忧惊惧,的确颇为煎熬,纵想多与傅玦说些话,但此刻还未到安然无忧之时,只好应下。
    灯火如萤,映着戚浔清秀的眉眼,秀眸黑白分明,清澈动人,傅玦忍了又忍,才抬步朝走去,戚浔又提灯出来送,到了院口,傅玦牵马而出。
    迈出院,头街上幽寂昏黑,傅玦回头道:“好生安歇,再等些日子,们都不必如此掩人耳目了。”
    这个“们”,指的是他们四人与些隐姓埋名的旧仆们,戚浔心头一热,忙点头,“是,明日如常去衙,晚些时候再去见王爷。”
    傅玦应好,却不着急走,“关好院回去吧。”
    灯火与月辉交映,夜『色』中泛着轻寒,他二人四目相对,视线难分,戚浔重重抿一抿唇,这才抬手将院关了上,缓缓落闩,想转身进屋,脚步却难动,而仔细听着声响,却并未听见马蹄声走远。
    烛火跳了几跳,院还是一片寂静,隔着黑漆木,戚浔仿佛能听见道平缓有力的呼吸声,执灯的指节微紧,心也跳得快来,又等了几息,忽然利落地抽开闩,一把将左侧扇院拉了开。
    傅玦还站在原地,看向院内的姿态都未变过,见复又开,他晦暗的眼瞳微亮,又忽地燃一簇灼『色』,戚浔尚未反应,傅玦已跨回内——
    他将揽回怀中,又在额头落下一吻,戚浔听见他呼吸微促,又艰难地吞咽了一下,在如擂鼓一般的心跳声中,傅玦哑声道:“还未听你唤一声兄。”
    戚浔未执灯的手拥住他,开口猫儿一般,“兄——”
    傅玦蹭着发丝,低笑透着满足,又收紧手臂,重重一抱,下一刻,他果断放开,眉眼间意朗朗,“真的走了。”
    戚浔耳珠绯红,眼含横波,透着绵绵情意,微微点头,待傅玦替拉好院,马蹄声清脆地响,方才回过神来。
    傅玦一路疾驰,直奔临江王府。
    如今王府解了围禁,除了楚骞等人离府待命,从前的旧仆分毫未变,他深夜归府,自然惊得上下相迎,他吩咐完房往城东送信,得了消息的简清澜和傅琼已从内院迎出,见到二人,傅玦忙上前行礼。
    简清澜面『色』虽淡,眼底却掩不住关切,傅琼更是见到他的刻红了眼睛,泪光聚在他眼眶里,却又瘪嘴忍着,不让泪珠落下来,傅玦看得好笑,捏了捏他脸颊,当对简清澜交代宫内情势。
    简清澜听完重重地松了口,“看来这一关是过了。”
    傅玦诚恳地道:“还要多谢母亲。”
    简清澜叹道:“早料到会有今日,何况,若你坐享尊荣忘了家族血仇,才是傅韫看错了人,如今有个好结果,来日到了九泉之下,对傅韫算问心无愧,陛下既令你归府,只等定案论罪,不日会为你父亲母亲平反了。”
    傅玦应是,简清澜不打算与他深谈,也不问他如何安排,总归道他都会办得妥帖周全,没多时带着傅琼返回内苑。
    傅玦回卧房沐浴更衣,刚在书房坐下不久,楚骞和林巍回了府中,听完二人禀告,傅玦放了心,“一切照旧,在彻底平反翻案之前都不得大意。”
    林巍和楚骞纷纷应下,傅玦又问了些朝中动向,时辰已过丑时,他不孙律今夜面圣结果如何,但明日早朝,必定会议论驸马被下狱一事,思及此,他当即回房歇下,又命林巍二人及时来报宫内消息。
    再醒来时,已是天『色』微明,傅玦定了定神,当听见有人说话,他披衣身,一开,见傅琼在和林巍说着什么,他小小人儿,却提着个颇大的食盒,见傅玦醒了,鼓足勇上前来,“兄,这是母亲吩咐的早膳——”
    傅玦牵唇,上前接过食盒,将傅琼领进了屋内来,他对傅琼虽不算亲厚,但傅琼却对他颇为信赖,他一边早膳一边问这几日府中之事,傅琼口齿伶俐地说他如何陪着简清澜抄佛经,又说简清澜抄写的经文之上有他的名字。
    傅玦怔了怔,又道:“待会儿去给母亲请安。”
    傅琼的高兴写在脸上,又一盏茶的功夫后,傅玦换了崭新衣袍,领着傅琼往内苑去,然而二人刚出院,傅玦脚步顿住,不远处楚骞正面『色』沉凝地快步而来,一看得了什么不得了的消息。
    “王爷,今日早朝定了驸马之罪!”
    楚骞快步至跟前,“陛下与众臣议定,说驸马罪大恶极,为了告慰当年冤案百多死的在天之灵,要夺了秦氏爵位再行定罪,且在三日后,要在宣武问斩驸马!”